楔子:双鱼玉佩,穿越神器;六壬栻盘,暗藏天机。
正文:话说东汉有个车工之女名叫毛宝珠,在井边打水时一跤滑倒,竟然后脑着地直接挂了。
同乡有户人家得知消息,就想给早死儿子配个不花钱的冥婚,于是当天夜里召集人手,偷偷把毛宝珠的坟给刨了。
棺材从土坑里吊上来的瞬间,天空忽然划过一道璀璨流星,“轰”地砸在坟坑中央,在棺头附近燃起一个银白色的大火球。
抬棺人吓得扔了木杠四散躲避,却听棺材里传出个虚弱无力的声音幽幽说道:“谁把我锁到箱子里了?来人帮忙开一下吧。”
娘诶!诈尸了!
在场众人无不抱头鼠窜,其中几个跑去了毛家报信,还有几个跑去了里正那里报官。
初见月四下里摸索着棺材板儿,心里一个劲地犯迷糊:黑咕隆咚的这是哪儿?我不是在罗布泊遭遇沙尘暴,被活埋在坍塌的雅丹包底下了吗?
里正带着人手赶来了,毛家也带着人手赶来了。两路人马明火执仗携带锄头木棒,胆战心惊地把口薄木棺材团团围定。
“起棺钉,把棺材打开!”
里正一声令下,立刻上来几个胆大后生,斧子、凿子齐上阵,三下五除二就把棺材盖板撬开了。
初见月瞅见光亮,一个翻身就从棺材里坐了起来。
“宝、宝珠啊。”
老爹毛嘉壮着胆子上来抱她,“我宝珠阳寿未尽……”
哪来的糟老头子动手动脚?
初见月想也没想,跳起来就是一个大飞脚。
毛嘉跌坐到地上放声大哭,“我家宝珠磕傻了,连亲老子也认不得了。”
里正站得远远地问:“毛宝珠,你是人是鬼?”
初见月扫视四周一大圈古装打扮的人,心虚地回嘴说:“你们才是鬼呢。”
“不是鬼就好,”
里正松了口气,扭头吩咐身边一个敦实的半大小子说:“毛曾,去把你阿爷扶起来,再把你妹子领回家,好好养上几天,前事慢慢就记起来了。”
“这些人看着不像在演戏,还问我是人是鬼。”
初见月心里面想:“难道说我上辈子死在了罗布泊,这辈子重新投胎转世了?”
毛曾走过来拽她衣服,初见月也不反抗,乖乖跟着毛曾回家了。
没过几天,河内郡坟冢里挖出个活人的消息,便在大汉国内传得沸沸扬扬、妇孺皆知。
初见月当晚就搞清了状况,凭着考古系大学生过硬的历史知识储备,从曹丞相新封魏王、河内郡太守准备进献金根车这件时事上推断可知,自己这是穿越到了东汉末世。
经过几天的软磨硬泡,初见月如愿将名字由毛宝珠改成了毛初见月。
她当今的老爹毛嘉,哥哥毛曾,都是给官府打造马车的车工,过几天就要跟着献车队伍前往邺城。
魏王宫卞王后派人传下话来:让车队带上传闻中起死回生的毛家女儿一起进宫。
河内郡郡尉亲自带队,跋涉两日将金根车和毛家三口,护送到了邺城的临淄侯府。
此时曹操正在江西督军对战孙权,宫中内事由卞王后做主,外事听临淄侯曹植安排。
(注:此时出身娼门的卞夫人,抓住正室丁夫人跟曹操吵架回娘家的机会,刚刚补缺上位不久,还没正式封为王后,行文需要,暂且给她的身份提半格)
毛嘉等人在侯府小偏厅等曹植回家,初见月则被婢女带去魏王宫拜见卞王后。
卞王后穿着件丁香色的窄袖曲裾,脸上不施粉黛,正坐在窗前的矮榻上,“咣当咣当”地织布。
初见月进门就盯着织布机看,心想古代人民不容易啊,都熬到一国王后了,还得自己干活挣饭吃。
身边婢女推了她一把,初见月这才躬身行了个礼说:“民女参见王后。”
婢女毫不客气踢她膝弯想让她跪,初见月反手把她推了个趔趄。
卞王后忍不住笑了,放下手上梭子问:“你就是那个死而复生的那孩子?叫什么名字?”
初见月应声答道:“我叫毛初见月。”
“本宫听人讲,人都是有魂魄的。”
卞王后说:“又讲魂魄升天那一刻,能在空中俯视自己,还能看到天堂或者地狱的样子,这些传言是不是真的?”
初见月摇了摇头,“不知道,我没经历过。我当时就眼前一黑好像死了,眼前一亮好像又活了。”
卞王后正打算细问几句,外屋跑进个婢女,兴匆匆禀报说:“三王子过来了。”
卞王后收住话头,初见月也连忙扭头往门口看。只见珠帘一分,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大步流星走了进来,身材魁梧一身酒气,进门就跪地磕了个头,“植儿问母后安。”
“植儿?曹植?”
初见月心里暗自嘀咕:“这人莫非是文学大神曹植?但怎么长得这么壮实?就凭这斗大脑袋,能写出那些仙气飘飘的诗来?”
卞王后已经把曹植拉了起来,手掌摩挲着他的脸问:“植儿又喝酒了?下午做什么去了?”
“和丁家兄弟,骑马看碑去了。”
卞王后又去抚摸曹植的后背,“丁家的那两个孩子,胆子大心眼儿多,喜欢两头撺掇是非,以后尽量少和他们来往。”
曹植面色恭敬只不答话,抬眼看向穿着曳地长裙的初见月说:“这个不守规矩的人是谁?父王不是已经明令禁止:不准宫里人裙长过脚?”
卞王后笑着说道:“她是今日才刚进宫,还不知道宫里的这些规矩。月儿,过来拜见三王子。”
初见月上前一步,九十度鞠个大躬说:“毛初见月见过三王子。敢问三王子,可是写过《白马篇》和《名都篇》的八斗君?”
曹植皱了皱眉,“什么‘八斗君’?不过《白马篇》和《名都篇》,的确是本侯所作。”
“哇!”
初见月马上激动热情起来,抓住曹植的手使劲握了握,“久仰久仰,幸会幸会!”
曹植快速往回一抽手,满脸嫌弃地看着卞王后问:“这是母后新买来的婢女?”
卞王后笑道:“这孩子就是前些日子,举国上下传得神乎其神的‘冢中活人’。”
“哦。”
曹植脸色稍稍好看了些,拿黑眼珠看了初见月一眼说:“难怪说话刁三不着两。你刚才叫我什么?‘八斗君’?‘八斗君’是什么意思?”
“就是才高的意思。”
初见月笑嘻嘻地回答道:“有个叫谢灵运的诗人超级崇拜你,他说‘天下才共有一石,子建独得八斗。我得一斗,自古及今,同用一斗’,自此以后你就得了个‘八斗君’的雅号。”
曹植哂笑道:“承蒙这人吹鼓,他自己倒也自负。”
“不过你长的,”
初见月“啧”了一声说:“和我想象中一点儿也不一样。”
“谁教你这样说话?”
曹植面露不悦道:“你想象中我该长成什么样子?”
初见月依旧笑嘻嘻的,“八斗君才情飘渺,我每次读到你的诗,脑海里都会浮现出一个竹痩松清、可乘鸾鹤的谪仙人。
谁知今日一见,八斗君居然长得人高马大,可别说什么‘可乘鸾鹤’了,只怕是大水牛也不胜其载呢。”
曹植哑然失笑道:“照你说来,倒是我长错了。”
“非也非也,不是不是。”
初见月连连摆手说:“多看几眼之后,想象慢慢就和真人重合了。
八斗君志在疆场,酒入豪肠,七分啸成剑气,三分酿成月光,长得瘦了反而不对。”
曹植舒心大笑,卞王后也兴兴头头的,开始插话询问初见月死而复生的细枝末节,最后打发婢女将初见月带去外院,给她单独安排了一间屋子,分派了个五更早起、洒扫庭院的活儿。
别看初见月外表大大咧咧,心思却是极为细腻,曹植提过的宫规她立马就记住了:据史料记载,曹操的确是个提倡节俭之人;如今自己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上,还是老老实实地守规矩为好。
睡前她把脚踝以下的裙摆悉数剪掉,然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,粗针大线地把裙边缝了起来,诸事忙活妥当才吹灯上床。
连日赶路也真是乏了,她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破晓时分。
“完犊子了!”
初见月慌忙穿衣下床,胡乱挽了挽头发,再用根竹筷子随便一簪,蹬上鞋就往门外跑。
——上工第一天就晚点儿,搞不好要大板子加身。
她腰间挎着大半铜盆清水,胳肢窝下夹着一把扫帚,泼泼洒洒刚跑到外院,就见大门口照壁外转过两个身量相近的少年来。
其中一人身穿赤袍,年纪约莫十七八岁;另外一个身穿黑袍,年纪约莫十五六岁。
初见月没有理会他们——就算她想打招呼也认不出个张三李四王二麻子,索性扭身背过脸去,撩着盆子里的水开始干活。